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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重大的考古发现往往 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众所周知，秦 始皇兵马俑就是肇始于陕西临潼 农民在村边打井时发现的“瓦 爷”。而时隔10余载的1984年底， 在我国东部的江苏徐州市东郊，被 法新社誉为“当代中国最重要的考 古发现之一”的狮子山西汉兵马俑 军阵，开始时也未引起人们的重 视，竟被视为玩具“泥孩”，常为村 童玩弄于掌中，直到砖瓦厂采土 时，被轰鸣的推土机大规模的揭 露，终得重见天日，震惊世人。
从80年代发掘西汉兵马俑， 到90年代发现、发掘兵马俑的主墓獅子山楚王陵，整整用了 10年的时间，其中仅寻找定 位的时间就占去了 7年！原来，考古工作者偶然发现徐州狮 子山西麓的4条俑坑，并发掘出近4000件兵马俑后，就始终 对兵马俑的主人怀有谜团，未敢放弃点滴线索。尽管他们在 1986年就软推断兵马俑主人陵墓在军阵东傍的狮子山主峰 上，尽管狮子山仅是一座海拔54米的石灰岩小山包，但因 200余户村民住宅十分拥挤，地形复杂，而使多次科学的探 索行动遭到挫折。考古工作者从未放松对它的苦苦求索，功 夫不负有心人，1991年春，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出现了，这条 信息听似不着边际的传闻，不过是一句话：“有人曾在山上挖 过几个红藉窖。”可是这条信息传到狮子山西麓的徐州汉兵 马俑博物馆时，却引发了考古人员的极大关注：没有厚土的 山上怎么能够挖土窖？经过査访，张姓村民在数十年前挖的 红蒈窖偏偏就在主峰上。考古专家们为之一霣，当下就激动 地拿起探铲往山上跑。 徐州这地方的百姓以前雒山而居，常挖些土窖以储粮 果，一般要挖到2米左右。可这狮子山上石多土薄，根本就挖 不成土窖，现在有人居然在这里挖成了土窖，而且是挖了好 几个，这就意味着狮子山上的某一部分必有很深的土层。如 果确为亊实，山上就该有大洞穴，而洞穴无非天然和人工两 种，若再能排除自然原因，它就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谜 底，谜底就是楚王墓，山下兵马俑的主人墓。而这种不应 该在狮子山存在而又确实存在的大量泥土躭应该是楚王墓 的封土。 大家很快找到了那片挖过土窖的地方，原来在张姓村民 家的西厢房中。它位于狮子山主峰的南腰，举目望去,远山近 水，左右拱护，正面却是一片一无遮掩空旷辽阔的田野，极目 远眺，阳光灿烂，阡陌纵横，藏风聚气，真是伏龙卧虎的好风 水！ 土窖很快开挖了。第一铲下去，没错，是土。第二铲下去， 没错，是土。第三铲、第四铲下去，还是土。很快挖成了一个长2米、宽1米、深1.34米的探沟，此时仍丝毫不见石头的影 子。考古工作者们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决定从这个探沟向 东再破土挖一个新探沟。探铲又向东面挖开了，直至近2米 处，探铲突然插不下去，撞上了硬物。在场的人都明白，这硬 物如果是山体固有的石壁，那就是又一次完全的失敗；如果 不是，希望它不是，那就是一个考古工作者一辈子都可遇而 不可求的幸事。 所以他们特别小心、特别仔细地清理着这硬物四周的泥 土，直到一大块石头越来越多地露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清 晰地看到它的层面有棱有角，方方正正，有着明显不过的人 工凿磨的痕迹。这无疑是条极其重要的信息。再顺着石面往 下探挖，石块几乎呈标准的90度直角的垂直面暴露了，并且 渐渐地下沉延伸。至此，激动不已的考古工作者已完全明白， 他们的确已经站在了搜寻7年的楚王墓的墓道上了。 1994年11月，国家文物局正式批准发掘徐州狮子山楚 王墓。当年12月至1995年3月底，徐州汉兵马俑博物馆在南 京博物院及徐州市文化局、云龙区政府的大力协助下，正式 开始了大规模的考古发掘工作，前后历时106天。狮子山楚王陵坐北朝南，穿山为藏，凿石为室，人口处在 山南的向阳坡上，而其主墓室已深深嵌入山峰的腹腔之中百 余米，深达现存山峰下20余米！整座陵墓由外墓道、内墓道、 天井、甬道、耳室、侧室及其它墓室组成。南北总长117米，东 西宽13.2米，使用面积851平方米，凿石量5100余立方米。 楚王基的气势博大、恢宏可见一斑。无论其规模，还是出土文 物的数量和精美的质量，都远在其它已发现的楚王墓之上， 出土文物总计近2000件（套有金品、银品、玉器、铜器、铁 器、漆器、陶器、骨器等，兹扼要介绍于下： 一、金缕玉衣玉衣即史书上记栽的“玉匣”，是将玉片 用金厲线或丝线缕联缀成铠甲形状，穿在死者身上作为葬 服。汉代人以为这样可以防止精气外泄，永保尸身不腐。用金 丝联缀的玉衣称金缕玉衣，另有银缕、铜缕、丝缕等。按汉代一般葬制，皇帝死后用金缕玉衣，诸侯王用银缕、铜缕，士大 夫用丝缕。但其中也有特例，遇有皇帝特别恩宠的诸侯王或 大将，也有赏賜金缕玉衣随葬的，如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墓、河 南永城梁王墓等均曾出土过金缕玉衣，但其玉质往往较差， 且玉片较大，每件玉衣约2100~ 2500片玉片，而狮子山金缕 玉衣，则是用了 4000余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玉片加工而成，有 些玉片仅0.5厘米见方，质细腻，呈半透明状，加工得润滑梢 到，堪称绝品。可惜这件玉衣曾被历史上的盗墓賊翻动过，且 抽走了绝大部分金丝，但可以相信，通过文物工作者的努力， 这件国内外罕见的玉衣精品不久将再现于世人面前。 二、金带扣这是两副腰带上的扣饰件，共四块，纯金铸 造，每块重达360~ 390克。它们出土于楚王钟爱的御府库 中，该库被盗拥者所忽略，得以完整幸存。腰带主体丝质，其 上镲嵌海贝，并附饰金花。带扣上饰有各种纹样，主题是两只 猛兽在吞噬一只飞奔的野马，猛兽的刚猛贪婪和野马苦苦挣扎的神情，被刻划得惟妙惟肖。部分专家认为这类金腰带可 能受到中亚细亚和北方草原文化的影响，它的出土为中西 文化交流提供了新的佐证。 三、印章楚王地宫中共出土了各类印章、封泥近330 方，其中包括5方龟纽银印。一座陵墓内集中地出土如此数 童众多的印信，在世界考古史上实属罕见。它为研究西汉的 印章随葬制度、王国官制、历史地理的变迁等提供了难得的 第一手资料，必将补史书之不足。从印文上看，这些印章大 体上可分为楚王宫廷官吏、属县官员和军队将官三大类，以 武官为多。5方银印，印纽雌琢成翘首远眺的小龟，寥寥数 刀，憨态可掬的乌龟形神毕现，反映了西汉时期杰出的工艺 制作水平。 令人感兴趣的是，有些印章和封泥的出土，直接与伴出 的文物相关，解决了许多难题。如在庖厨间置放的成堆鸡骨 中，伴出的“符离丞印”封泥，在大置盛酒浆器皿旁伴出的 “兰綾之印”，与文献结合考证得知，远在2100年前，今属安 徽的符离、山工苍山的兰陵都曾是西汉早期楚王国的36县 之一。传统的“符离鸡”和“兰陵酒”就曾作为地方名特产进 贡于楚王，可谓流传久远，脍炙人口。 四、玉器精美绝伦的200多件玉器，是狮子山楚王陵 最大的考古收藏之一。这些玉器品种丰富，质地上乘，工艺 精湛，与名噪一时的广州南越王墓玉器相比，亦有过之而无 不及。狮子山楚王陵考古成果被评为’95中国十大考古发现 之首，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批玉器的出土，在很多方面有 了新的突破的缘故。它是同时期徐州地区乃至国内历次考 古发掘之最，其中单是作为帝王礼器的完整的玉璧、玉璜就 有近百件，可以说件件皆珍宝。其中一件玉璜，双面饰满20 条飞龙，布局对称，紧凑而不繁缛，线条细腻而流畅，堪称海 内外绝品。一套楚王生前饮宴用的酒器，由玉卮、玉高足杯、 玉耳杯等组成，均是用整块的和田白玉雕琢而成，这套酒具 品种之齐全，工艺之精湛，纹饰之精美，造型之奇特，已达到中国古玉工艺的巅峰。玉礼兵器也独树一帜，有完整的玉钺、玉戈等。玉戈通体 刻卷曲的勾云纹，侧边附饰有透雕的猛虎秀凤，其形回转卷 曲，曲尽其妙。无怪乎文物专家们见此玉戈时国宝、国宝” 之声不绝于耳了。 五、兵器楚王地宫内墓道西边第一个耳房中的陪葬品 最为丰富，除了前面提及的金带扣及玉卮、玉杯等酒具外，另 有相当部分是楚国中尉送的物件。由于中尉当时是楚王国负 责“巡檄京师，以备賊寇”的最高长官，因此，耳室中就自然放 置有数量众多的兵器，如戟、矛、铍、剑等等，它们都是当时的 实战兵器，尽管部分已锈迹斑斑，但它们毕竟是我国古代冷 兵器中的代表，其中更不乏冶铸技术精湛甚或达到当时世界 先进水平者。其中不少铜戟、铜剑，刃口至今锈迹甚少，锋利 无比，以之划拨，可力透10余张糙纸，令人由衷地惊叹我国 古代先民高超的金属保护技艺及卓越的冶铸水平。 那么，拥有这批宝藏的主人是谁呢？当然是楚王。但是， 拥有兵马俑军阵的西汉楚王究竟是哪一代呢？楚王国始封于 西汉初年，由当时的汉高祖刘邦册封其弟刘交为第一代楚王 始，西汉王朝共袭封了 12代楚王，其封地以今苏北徐州市（古称彭城）为中心，包括今皖北，豫东及魯西南一带广大区 域的36县之地。因为陵墓大部分曾遭盗掘，最能确证主人的 物品，金印、私印已被掳掠一空，在考古发掘期间，尚未发 现有表达年号的文字，所以对西汉早期某代楚王的确指实非 易事。 让人稍感宽慰的是，考古工作者根据墓葬的形制，文物 的特征，已能将獅子山楚王陵的下葬时间确定在公元前174 年至公元前154年，即距今2170年至2150年这20年内。在 20年间共有2位楚王在位，一位是第二代楚王，刘邦的侄儿 刘郢客，另一位是第三代楚王刘邦的侄孙刘戊。刘戊其人，大 名赫赫，他是我国历史著名的“吴楚七国之乱”的两位首领之 ―，起兵后，被文景时期的名将周亚夫所败，最终逃回楚国自杀。据文献记软，其人生性暴虑，好武喜功，未得莕终，在一定 程度上与兵马俑及其楚王陵反映出的特点相吻合，如兵马俑 埋葬匆匆，未及认真处理地坪及保护设施，直接以土掩埋，且 局部军阵排列混乱；楚王陵的外墓道未能做成通常平整的斜 坡，以利棺柩运人主藏，现存外墓道乱石嶙峋，只是临时用黄 土覆掩成一斜坡，地宫内有些墓室没能开凿完成，有些没有 进行打磨、梢凿等后期加工……。论楚王的实力，是完全有能 力将自己登位第二年就开始营迪的陵基工程精益求精的，以 上情况只能说明獅子山楚王睃主人‘是在非常时期匆匆下葬 的。再者，在地宫中，还发现了至少两个个体的陪葬墓。一座 保存完好，出土有玉枕、玉璧、铜鼎、玉具、陶壶、陶侍俑等，并 有漆木棺椁，从出土的“楚食宵监”印得知，墓主应是负责楚 王膳食供应的后勘官。另一座蠤主是楚王的嫔妃，出土了若 千女性饰物，包栝玉舞女、玉佩、玉觸等等。从身份看，食官监 和嫔妃都是楚王的亲信，大概是生前得到楚王的宠爱，故而 他们死后依然要“追随”楚王到阴府。就一般规律，两位陪葬 人与主人同时死亡的可能性激乎其微，可以推断两人可能是 殉情自杀或是被通殉葬的。陪葬人的非正常死亡，也可作为 楚王陵为刘戊说的重要旁证。 狮子山楚王陵地宫的被盗，推定在王莽新朝前后的混乱 时期，距今已有2000年。所幸的一是内基道中的三间耳房被 盗掘者所忽略，文物保存完整；二是历史上仅此一次被盗，这 才给今人留下了蔚为大观的珍稀文物。 地宫中还有一具墓主人骨架，经复原基本完整。考古工 作者与医学专家得出以下鉴定：基主人男性，身高1.72米， 年龄在35~37岁。同时参照有关国际参数，利用计算机较准 确地复原出了墓主人的正、侧面像。目前，一座威风凜凜，气 宇轩昂的楚王复原立体雕像正接待着来自海内外如潮的游 客。 楚王陵的发掘虽已告一段落，但留下的疑团尚有许多。 既有楚王陵，按照西汉时期帝王与皇（王）后“同茔异穴”的规律，不远处应有王后陵，那么王后陵又在什么方位呢？在楚王 陵西侧远300米处发现了大批兵马俑军阵，其北侧也发现类 似的兵俑，那么，其南、东两侧是否还有兵马俑存在？楚王睃 西北约200米处有一座庞大的人工堆积土丘，推断应是大型 降葬墓，其主人与楚王又是什么关系？楚王陵与兵马俑之间 的山坡上曾发现大量的西汉建筑遗迹，有铺地砖、板瓦、瓦 当、排水管等等，这座庞大的建筑又与楚王陵有何关联？等 等。考古工作者们相信，深邃宏丽的楚王陵的发掘，只是西汉 时期庞大的楚王陵园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要想彻底揭开 獅子山上和獅子山中的谜底，还有赖于进一步的探索和发 掘，真相大白一天屈指可待！ |
